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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神奇的同事们# 来自世界各国




1月9日 叙利亚难民成为软件工程师的同事




今天看到有豆友发了一个很励志的广播,见上图。让我想起来以前在纽约时候的一个同事。他是阿拉伯语网站编辑,我统筹多语种网站,所以经常有邮件来往。他是讲话会有很夸张地美式口音。

有一次我们一起搭电梯,我看到他背了一个美军的迷彩背包。问他,他说以前自己入伍来着。在米国,入伍一般都是家境差没钱上学的人。我的那些家里是医生的常青藤白人同学明里暗里都很不屑学校里面以前当过兵的同学。

有一次我去他们组里面找他,问穆海姆德在不在,他们组长说哪个穆海姆德。后来发现他们组好几个人,每个人都叫穆海姆德.......

最后一次跟他见面,是他递交了辞职申请,最后一次来单位。我们围着他讲话。他是叙利亚来的难民,参军是为了更快入籍。十年了没升职,到了第五年之后就麻木了。然后去读了一个在职计算机研究生。他在这十年解决了全家的米国户口问题,找到了还算体面的网站编辑的工作,现在他辞职了,去了一家小公司做软件工程师。在LinkedIn上,他现在的公司还写了一个关于他故事的博客,讲他如何从一个难民成为一个工程师。

我一直没想到每天一起工作的同事,会有如此有趣的人生经历。他也鼓励我辞职转行,永远为更好的人生和未来奋斗前行。

7月17日 意大利美女同事

 有一个意大利同事叫Chiara,在意大利大概是娟儿这样普遍的名字。我在德国,她在意大利,一直没见过面。看照片视频就觉得她美有艺术气息。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slack上跟人聊天,跟我一聊就一两小时,有时候工作忙起来,还觉得略有点困扰。她很有才华,知道女书,自己设计艺术装置,学城市规划,给我讲过那不勒斯四部曲作者的秘闻,会讲法语英语意大利语还有一点西班牙语。有一个拉美临时工同事老板不想给她续约了(这个人的故事在以前的一个帖子有讲),我们给她写电子贺卡。我看到Chiara给她写的几句话,竟然被感动了。她几句话极具画面感,“你在拿波里的家等着你,一起吃一些披萨。我急切地想要听到(你的)光明未来。一些拉丁人会说‘从困境到星辰’ ”。从英文文法来说,这几句话用词和句子结构都可以再斟酌,但是极具画面感,也紧扣收信人的拉美背景。 而她又是唯一一个被同事投诉到HR的人,有人嫌她讲话太多,每次在走廊碰到都会拉着聊天。她又是我日内瓦办公室中国HR姐姐最讨厌的人。HR姐姐请我在日内瓦火车站附近的中餐馆吃昂贵的中餐,提到Chiara,她很不屑,说这个是大美女,每天就是去每个人的办公室讲自己的故事,生生把自己从实习生讲到合同工,一个合同结束了另一个无缝衔接。 我法国老板对她印象很好,她说Chiara被第二份合同选上,就是因为她work personality好。  

周边:那不勒斯四部曲秘事
 我刚看完那不勒斯四部曲之后,对于意大利那不勒斯这个地方非常好奇。我十八岁时侯在那不勒斯转机,只呆了几个小时,看到残破的墙和男人灼热的眼神。据说那里是比较混乱的地方,所以我没有久留。后来到了新办公室,我们有一个意大利远程工作,她就是那不勒斯人。我们俩因为这套书,聊了好久。她说其实在那不勒斯文艺圈子里,知道作者到底是谁的人很多。但是意大利有个谚语,大意是有些事情知道了也不说,所以没有人公开披露这个作者到底是谁的”谜团“。她说作者其实是夫妻俩,不知道是不是亲身经历,但是是两人合写的。其实在两人的另一部没有受到如此多关注的小说里面,那不勒斯四部曲的大致故事脉络已经呈现出来了,只不过很少人知道。 我觉得这个故事真奇妙,就让作者成为一个谜好了。 

12月1日 “老干部”实习生


“嗯,很好,你这样做特别好。”

“你是不是不太了解我的schedule?需不需要我再给你发一份。我把表格抄送了所有的同事。”

“你是一个很成熟的老板,非常好。”

这些话,都是这个21岁的实习生说的。

像不像老干部?幸好我们远程工作,不然他的身高和老干部气质会压倒我这个身高仅165厘米的亚洲女生,他就成我老板了。

我和老板面试他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气质成熟。在简历里面写自己是校报社长,管理过几百人。还在深圳一个不知名的电子小公司实习过。作为瑞士人,会多国语言。

他大概是黑白混血,长得特别帅,文质彬彬戴眼镜。面试时候他说到放松的时候会弹吉他,法国老板在那里银铃一般地笑,像怀春少女。她还指了指自己墙上挂着的吉他给这个实习生看。我们面试下一个德国女孩的时候,老板明显心不在焉,马上就确定要这个瑞士男生。

瑞士男生专门研究过我的领英,发现我会说中文,还用很标准的中文问我“你为什么会说中文呢”。我承认,他这一点有点戳人。

但是,自从他接了offer,马上跟老板说,他其实不能像以前承诺的全职实习,他要上学,必须兼职。老板缺人,只好答应。

我们给他培训时候,他必须录屏。我告诉他不能用camel case要sentence case时候,他很不屑地说用插件就行了,干嘛手改。同事告诉他可以用一个工具来记录密码,他说哦好的,我都懂,然后继续用txt保存所有的密码。

我们约好开会,10:30. 他10.30时候发信息说,现在不行,我五分钟以后给你打过去。我们说你应该在开会前准备好,不能这样浪费我们时间。他说那你们老板在时间上就可以商量,你们怎么就不行,你们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后来老板还专门问另一个同事,为什么不回答实习生的问题,但也举不出具体例子。那个同事觉得委屈,去问实习生哪个问题没解答。实习生支支吾吾讲不出,后来说了他从来没问过的问题。

实习生的工作比较基层,就是不断处理新闻和刊物。他觉得学不到东西,本来是六个月的实习,他不想干了。

有一天老板突然跟我说,实习生不干了。我没觉得意外。开全体会的时候,实习生特地打开摄像头露脸,开始抹眼泪,说我最近的人生很糟糕有很多意外,我就不展开说了。但是我需要一个能给钱的实习。就这样,他只干了不到三个月。

8月18日 法国人小组和讲中文

我们小组四人,除了我都是以法语为母语,有法国老板,法籍希腊人,瑞士实习生。只有我的法语是半吊子。

在会上我跟老板汇报工作,讲了一堆技术方面的东西。老板怕不做技术的同事和实习生不懂我们讲的,还特意跟他们解释了项目背景。老板说,怕你们觉得我们聊了太多中文,所以这是一些背景知识。

我???太多中文?

原来法国人把难懂的东西都叫中文。

1月9日  印度学者和文艺青年


今天和一个学者气质很浓的同事吃饭,她是印度人,在美国拿到PHD,来我们机构工作之前在印度中央银行做经济学。下周五是她在德国办公室的最后一天,之后就要去孟加拉办公室了。我们聊得很开心,她最后还一定要作为大姐姐请我吃这顿午饭。最后她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她在纽约办公室的时候,一直喜欢参加机构里面的brown bag lunch讲座,每次如果没带饭,她就会去48街三大道的一家中餐馆买一碗胡辣汤端着去听讲座。有一天,她来得特别早,但是会议室里面已经挤满了人,她只好坐在角落里,也没桌子放午餐。她问旁边的人,今天为什么这么多人。旁边的人说,blahblahblah来了(我没听清楚这个人的名字,因为同事略带的一点口音)。我说blahblah是谁?她说,对吧,我当时也不知道。这个人讲他在肯尼亚马赛人聚居地做的一个公益项目,他自己有一个NGO。她说我当时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只是觉得他长得特别面熟。她问了他一个很技术的问题,他答得特别好。每一个细节都讲得有理有据清清楚楚,一听就知道是真的切实做了事情的人。整个讲座有趣有益。 后来她回去谷歌这个人,才知道原来他是Flight Club里面那个“布拉德皮特一起搭戏的演员“,Edward Norton。我惊呼,原来是他!他常青藤名校毕业,长了一张文艺电影的脸。 同事说是啊,原来是他。后来她因为这个讲座才开始关注Norton,看了Fight Club。我说最近新的电影是Motherless Brooklyn,她说是啊,一定要看这部片,据说很好的。 

7月21日 印度大叔同学


我上研究生的时候有个同届的同学,已经四十多岁了。他跟我同一天生日,花白头发胡须,头上缠了雾霾蓝的头巾,是锡克教徒。有一次坐地铁无意中碰到他全家,他只戴了一个透明纱帽,都差点没认出来。在学校的时候也就是点头之交,结果工作以后成了同事。 我对锡克教徒的概念是从《英国病人》来的,汉娜和长发士兵恋爱,那个士兵就是锡克教徒。 他是一个特别喜欢读书的人,有一种和年龄不相符的纯真。他有常青藤硕士文凭,但是在做保安,因为可以轮班,有一小时时间去读书。以前在扭腰每天上班都可以在大门口看到他,我们都会聊几句。后来他转到办公室,工作量加大,没时间看书了,他反而觉得怅然若失。 一方面他极其沉静聪明认命,另一方面又不断想要提升自己。在他身上觉得并行不悖。他参加专业职称考试,有同事朋友想要帮他作弊提升成绩,他拒绝了,觉得自己好好准备了,如果考不过是神的旨意。我考试之前,科目是他的专业。他专门找时间帮我复习,虽然占了他复习的时间。 有时候我觉得灰心丧气或者不想上进学习的时候,他就告诉我要学习,要知道什么事情是最重要的。 我以前的老板是印度人,他们互相认识。他得知我是印度老板手下以后,专门在我老板面前说让我老板让要好好照顾我。他得知我要结婚了,还有点担心,问我你准备好了吗,他是一个善良的人吗,结婚不需要很着急,要好好相处再说。 他有一个很小的孩子。孩子淘气,还抓伤过他的脸。他学习的时候必须到图书馆去,因为孩子太吵闹。我从遥远的故乡带给他孩子零食,他很认真地收下,说谢谢。我的脸书上发我在德国的风景照,他认真的点赞。 我离开扭腰去德国之前,有一段时间他有点憔悴,他说是父亲重病。过了一段时间,他脸书上发了视频,有人做法事念经,是葬礼。直播上还有他和太太坐在船上,向海里撒骨灰。骨灰随着船尾的浪花迅速消逝。 

1月22日 拉美新人同事


 昨天有个同事敲门进我办公室,想问我如何摆平工作,如何不被巨大量的工作淹没,说着就哭了。 我平时不太与她接触,虽然是同组,但是她性格火爆。典型的拉美人性格。有老同事看到她每天迟到还做一些不应该在办公室里面做的事情,好言劝了几句,结果她吹胡子瞪眼地不开心骂回去。 我一看她哭,赶紧搬来椅子,给她一块巧克力。然后让她讲。讲来讲去是焦虑自己做事情全组垫底,怕表现不好老板不给续约,觉得事情太多做不完,是不是要加班。 这是一个比我早几个月开始在这个组工作的新人,虽然她比我只小两岁,但是我有六年工作经历,而这是她第一份工作,以前都是实习或者兼职。 我想不起来自己最初开始工作时候是什么样的,但是我告诉她别担心,给我讲讲你每天的工作内容。她讲不出来,说我做社交媒体的所有事情。我说用一句话给我说你具体做了什么关于社交媒体的事情。她还是讲不出来。我只好一件一件问她。终于明白,她在帮总办公室的D做他的社交媒体,她做我们组的社交媒体——包括图形设计,研究,分析,互动等。我问她,最花时间的是哪一块,哪一块你自己觉得做得不够好,想出来一个解决方案,然后跟老板沟通,争取资源和支持,资源包括时间和实习生。另外告诉她不应该做D应该做的工作,这不是你分内的事情。但是基于这也是我们大组的事情,所以如果D需要帮助,你可以施以援手。 她说很抱歉在你面前哭了,多尴尬。以前不觉得这份工作如此不易,加上刚入职之后老板一直在休假,所以放松警惕了。 我想起来我一开始入职时候,她就落下很多有时效性每天必须完成的工作。所以我还要替她做完她落下的活,直到剑桥毕业的实习生来,才不再有这种情况了。 她说自己不是一个思考者,而是别人告诉她什么让她去做,她就会做得很好。她不会写报告不会分析。还说自己不能很好的解释和培训别人。我暗想,真的还是新人啊,这些话都是职场大忌,不能讲出来也不应该这么想。 


6月19日 幸灾乐祸的澳大利亚大老板


 今天大老板破天荒地选择周五开了一个小会。周五我们的政策是"no meeting”. 她短信上说,就需要15分钟。然后视频看到她头没梳脸没洗,跟大家说,我拿到一个更好的offer了,我98%可能性要接受,现在告诉大家一声。她又说我觉得我们现在的机构没办法给我想要的上升空间。有一个拉美同事说,你是钻石啊,这是对我们来说非常坏的消息。 另一个初级职员发信息给我,说好突然的消息啊。她还说在日内瓦出差的时候,她跟大老板聊天,大老板告诉她有一些offer,如果有更好的会走。 这两件事都让人觉得又尴尬又不适。soft skills出了问题。 熊在旁边听完这个会,说gloat。这个词非常好的描述了大老板的行为和言辞。 

2月5日 马来西亚小姐姐


今天和马来西亚华人小姐姐吃饭。她46岁了,但是未婚没有孩子。脸上紧绷,皮肤微黑,只有眼角笑起来有一点褶,非常苗条,看上去35岁以下。 她以前一直在马拉西亚工作,来德国是第一次在国外工作生活。她告诉我马来西亚有三个族群,马来人,华人和印度裔。通婚也有,但是比较少。因为马来人是回教徒,所以如果女子嫁过去,需要改信教,改马来名字。因为华人是移民,所以很重视自己的语言和文化习惯的保留。她跟我讲中文,发信息用简体字,祖籍是潮州。 她说一开始马来政府就和三个族群签了合约,要求给马来人特权,比如只有马来人可以做首相,大学升学席位要马来人占多数。马来人普遍闲适,华人普遍对于升学很重视,也勤奋工作喜欢钱。如果没有这项规定,那么大学里面所有位置大概都要被华人占了。这就是马来姐姐理解的为什么马来没有严重的族群冲突。我说印尼对华人那么歧视和仇恨,是不是有仇富心理在里面。她说是的,她个人认为因为有了这个看似不太公平的政策,使得大家可以相对平均地生活。 我想起来美国华人状告哈佛大学。和她讲的情况同出一辙。我也想起看过的纽约时报中文版的一篇报道,写得很动人:在美国的ABC上大学才开始去中文学校,以前小时候不愿意学中文,觉得不够酷,后来长大了醒悟了,才开始学。中文学校的老师含泪说,你们现在或者以后会明白,只有你们的母语才能救你们啊。 

2月5日 波斯尼亚暖心大姐


 昨天跟波斯尼亚的同事吃午饭。我在纽约办公室的时候,我们俩通信,她给我提供数据,我来做数据可视化。后来我辞职,写信告诉她,请以后发给其他接任我工作的同事。她说那很遗憾啊,我们合作很愉快。我说但是我要来德国啦!她很高兴,说那我们一定要一起吃饭!结果我新工作的第一周,我们就见面约吃午饭了。 我跟她讲纽约办公室的愉快和不愉快。 每次和她见面,她都能教我职场的各种道理。她告诉我要知道保护自己,即使老板吼你,也要冷静地问为什么吼我,我哪里做得不对吗。老板没有权力对任何人这样。她还教育她女儿怎么工作,怎么跟老板和同事相处——她女儿一开始实习很不开心,但是经过她的提点,女儿实习过后不仅拿到了return offer,还升职加薪,单位还同意她周五不用工作去读硕士。 我跟她讲我在期待的一个offer。她说我觉得你肯定能拿到。但是如果万一不行,就不要难过很久。难过一分钟,然后马上想着下一步怎么走。你还年轻,有很多机会,但是在等待的时候要继续申请。 她在波黑时期经历过战争,不愿意再去任何战乱国家生活工作。在波黑因为工作遇到了来自德国当警察来培训的老公。后来随着老公来德国,入了籍又生了孩子。她涂了漂亮的酒红色指甲油,穿了美丽的酒红色毛衣,细长腿穿牛仔裤高跟鞋。脸上皮肤开始松弛但是光洁无暇。她看我用手指摸嘴角,打我手,说不许摸脸,上面什么都没有,手脏——我们笑,她把我当女儿。 我把她告诉我的道理讲给我家熊先生听。熊说,她还真是一个很好的人啊。 


1月17日 法国阔太


法国同事B不是那么漂亮,以她五十多岁的年纪,她有一种保护得很好的天真。她有三个女儿。指尖涂着漂亮的指甲油。 她讲起她的故事,去过那么多国家,在巴西和墨西哥都生活过,还写过一本法文书,讲自己在巴西的生活。她一直是一个记者,跟着老公成为世界的游民。她告诉我,不要在同一个职位呆上超过四年,不然人们就忘记你了,你也一直重复工作内容。要换换地方。 一起听故事的同事问,那你先生也是记者吗?她说不是他是投资银行家。 


1月17日 肯尼亚的英国白人同事


 这几天来日内瓦出差,和英国同事J还有法国同事B一个办公室。她俩都四五十岁,她们给我讲了一些自己的故事,非常有趣。 英国同事J从小在肯尼亚长大。我聊起我在那里的生活,还有亲身经历的当地NGO腐败,当地人跟所有”白人(包括亚洲人)“要钱理直气壮——有艳羡有巴结有仇恨。如果开车撞了人,那个人可以行贿法官,一堆所谓目击证人纷纷冒出来。我想起房东家侄女的男友,前几天还见,有一天突然就死掉了,死于车祸——因为那里很少有路灯。 J从来没有肯尼亚国籍,虽然在那里呆了三十年。”因为我没有出生在那里,我就没有那里的国籍。” 肯尼亚内罗毕有巨大的expat群体。“我们度假会回去,但是不愿意再生活在那里了。” 作为白人的J说,她在日内瓦想要享受一个不受关注的可以融入大众的人(blend in)。那是一个混乱的美丽的地方,J说起肯尼亚来仍然有乡愁。 我觉得J一下子变得有趣起来。她不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英国人。 好像在纽约办公室的H,她之前的工作在蒙古,我们聊起蒙古来,她说从来没讲过任何人那么能喝,除了俄罗斯人。夏天也冷。一下子H也变得很有趣。 

1月15日 日内瓦办公室厨房告示


 在日内瓦办公室厨房看到的,笑死。给我妈发过去,我妈说就看懂谢谢。 于是我翻译:我们这里没有田螺姑娘,你要自己把脏盘子洗干净。不然过大年就没有红包收了。 


19年12月16日


来日内瓦出差,一落地手机提示:法国欢迎你。 感觉是到了北京郊区,河北欢迎你。 

1月8日 新年新气象 



新的一年重新回到办公室工作,给大家发地球另一边带来的特产。看到关系好的同事朋友都在,很安心。大家一起祝新年,分享各国特产。 出门吃午饭,餐车小哥很帅,推荐了价格最低的辣芝士牛肉汉堡。还强调说一点不辣。他不知道我是去过成都吃过火锅麻辣烫的人吗。 几位好友发信息,定好见面时间。远程的老板发信息来问我感冒有没有好一点。 回家还有漂亮耳环等着我。 人间烟火,活着真好。 

2017年3月

现在的办公室里,我的左边坐着非洲老太太,右边是俄罗斯大姐。大老板印度人小老板英国人。

我被分配到非洲老太太旁边的办公桌,大家纷纷以同情的眼神看我,祝我好运。我没上岗前培训的时候,俄罗斯大姐语重心长告诫我要提防老太太,说不定哪一天就爆发了,那人和谁都合不来。和大老板吵架也很多次了。大老板向大家介绍我的时候,他到了老太太这里时,她怒气冲冲的转过头来,扯掉耳机,对他说我在忙着呢,你要干什么。

于是我一开始胆战心惊的坐在座位上,默默低头工作。小老板在我开始的前两周还休假人不在。

老太太开始跟我讲话,问我问题。后来还主动向我介绍团队之外的同事。我乖乖跟在她后面,随时奉上微笑和握手。有人打趣说这是不是你女儿。她很高兴,对呀,这是我大女儿。

老太太肤色很浅,几乎是奶茶色。头发典型的非洲贴头皮卷。据说年轻时候穿六号的衣服,现在穿plus码。头发染成姜黄色,发根还露着白发。

小老板度假回来,忧心忡忡的再三向我确认,我在那个座位上是否能好好工作是否开心。如果老太太打扰到你,一定要跟我讲。我有办法治她。 

自从我成了老太太“女儿”,关系就近了。她经常拉着我说话。她非常喜欢讲话,和办公室外面的实习生合同工都讲话,有事没事还去找大老板说话。

慢慢地开始讲自己的事情,才知道她20岁就从祖国利比里亚来到纽约,当时怀揣着舅舅给的五万美元(现在是不是值五百万了?)坐飞机,不知道怎么处置这笔巨款,还问邻座的人怎么花钱。她在这个机构呆了三十多年。今年退休。她舅舅是科特迪瓦第一任总统,父亲是黎巴嫩人,母亲是利比里亚人。据她讲,追求过她的人里面包括安哥拉军事领袖。科菲安南是她的好朋友。她在西班牙长大,前夫是西班牙牙买加人。老太太会讲四国语言:母语阿拉伯语,英语法语西班牙语。全部流利。操着各种语言来找她的朋友同事,她都可以马上开讲法语西语。我默默为自己的哑巴法语自惭形秽,赶紧去单位的语言班报名再捡起来。

话说俄罗斯大姐在开会前跟我用中文聊了天气,我也深深震惊了,默想我在她隔壁打电话,她到底听懂了多少。据说已经达到了单位语言班中文最高级九级,但是不会看报纸。我的俄语令人羞愧的全部还给了俄语老师和乌克兰。感觉各种卧虎藏龙。这是题外话。

老太太从小公主一样的长大。她说射手座的人最幸运,心想事成。她想要的一切,都已经在她名下。想住宫殿,舅舅就把她接到总统府。有过很多漂亮的情人,法国学者,美国歌手,摩托车手等等。退休以后她想要做拉皮手术,想要当歌手,想要当PTSD的心理治疗师。目前在攻读某不入流大学的博士学位。她的“真“女儿才二十一岁,她在世界各地风流快活,到年近四十才有了孩子。

她的遗憾有二:一是单位不给升职,她呆了这么多年,还跟我这个刚入职的新人一样职称;二是老来没有老伴,略孤独。她和我妈妈算是同龄人,所以羡慕我妈妈“还能跟我爸爸一起作伴”。

小老板评价她,可以是最好的朋友,也可以是最坏的敌人。

她跟我讲如何在这个大机构生存下来,暗涌的规则是什么,如何求得职业发展,如何持续学习,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我暗暗庆幸我坐在她旁边,不然这些东西,我浑浑噩噩入职,两眼一抹黑,永远大概都不会知道这些“内幕”。

她说,你不要看其他人的生活工作是怎样的,而是要有自己的计划。每五年你要有一个计划,然后想想如何实现它。你需要有一个奋斗目标,这个目标可以是一个你想要成为的人。从好几个你的偶像中选出来一个,然后以此为目标。

她给支的招儿都很好用,包括怎么给电邮跟谁讨教什么资源。但是放在自己身上,却因着自己的任性,有暴脾气不专业的坏印象。

 每周五的团队开会,永远不参加。有一次去了会议室,跟大老板说,我需要来参加开会吗?你看我刚来,我还没化妆呢。大老板巴不得她不参加。其他同事来了,得知她来了又走,又成了一段笑话。

电梯门口,看到大老板,说,我才是对你最好的人,我以前还救过你的命。大老板说,你现在喜欢我,马上又变脸了。你喜欢阿捷赫吗?她看看我,说这孩子是最好的,她是小姑娘,不一样的,你是大老爷们。

小老板来我隔间跟我聊工作,老太太清嗓子,小老板说,怎么了,我们太吵了吗?她跟小老板说,你们怎么挑的人,阿捷赫实在完美,简直太好。小老板高兴地脸都红了,说啊你留下的印象很好嘛。阿捷赫背景和面试很好。老太太说她实在太好。

小老板被夸伯乐以后,高兴了一天。跟我笑得也多了很多。

可是她心里还住着一个小孩。会和大老板吵架,然后和好,依次来刷存在感,抱怨自己无法升职。休假时莫名其妙给我打电话,讲耸人听闻的签证信息,滔滔不绝车轱辘话讲半小时不放电话。喜欢我戴的所有首饰、我的香水(“才$18?我买的上百块的香水都没有这么好闻”)、我的衣服和身材(“这衣服在哪儿买的,我也要去买,最大号多少? 我羡慕死你的身材了”)、我的头发和眼睛(“你太漂亮,必须升职,就有钱了可以买到漂亮衣服和包”;“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睛多漂亮”),还有我从中国买的笔(我把笔送给她了,尽管她的职责之一是发文具给大家)。

有实习生给她送零食,感谢她的帮助。她给我炫耀的同时,告诉我“别拿这一块,拿另一块,这块是我喜欢吃的”。想了一会儿,又过来,“算了你吃这一块吧,这一块好吃”。我笑,告诉她这是我以前吃过的日式酱油饼干,没关系的,我吃过。她就高兴心满意足走了。

据说以前坐在她旁边的人,总是被她吵到,因为大声放音乐。但是目前她听什么都用耳机。还告诉我我这职位应该有一个单独办公室,而不是开放办公间,因为需要细心。她常去跟实习生讲话,热心帮忙实习生给房东打电话,结果被实习生告到大老板的老板那里,说是“影响实习生工作”。

她喊我,“阿捷赫,过来看看我给女儿挑的外套,这件好看吗?你在忙?我不是最重要的人了?”


如果说非洲老太太想要在每一个身边的人心里都留下深刻印象的话,那么俄罗斯大姐就是另一个极端。她仿佛不会笑,如果笑也只会牵动表层皮肤。尖尖的五官、尴尬的肌肉控制、还有生硬的语气让人觉得她略有点凶。

她坐在我和老太太旁边,但是从来不打招呼,永远悄悄的从我们身后溜走,去吃饭上厕所永远腋下夹着她的提包。我见过所有的俄罗斯女生对于扮靓这件事都过于热衷,但是她永远穿着色调灰灰款式陈旧的衣服,鞋和包的样式也非常上个世纪。从不化妆。也不喜欢讲话,一个人默默的窝在她的小隔间里面,安静得如同没有人。如果非要跟我们讲话,会优先选择打电话或者写电邮。电邮永远都是‘please be adviced that...'。

有一次,路过她桌子,惊鸿一瞥看到她竟然在看纽约客的文章。

一次老太太在过道站着跟我讲话,在我入职第十天告诉我升职的重要性。俄罗斯大姐就尴尬的站在过道旁,也不喊我们,也不讲话,直到老太太发现她,给她让位置。(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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